河南第一味

    胡辣汤、油条、水煎包等早已是河南人早餐的必选项

    河南胡辣汤里，丰富的食材。

    □张建全

    “民以食为天”这句话，在中国人的嘴里是叫得很响的。吃饱，常常是忽略味道的。在这个层次上，吃是以不饿为目的的；而吃好，则是在吃饱之上的更高一级的需求，所谓“享受美味乃人生一乐矣”。

    那么，如果要你选出“河南第一味”，你会选什么吃食呢？面对这个问题，我相信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答案，河南人和去过河南的人，可能各有各的答案。

    1978年，我从陕西关中农村参军入伍，先湖南，再北京。1981年春，部队领导推荐我参加了河南南阳的战士骨干训练班，学习工业与民用建筑专业。我是在学习期间提的干。

    一年学习期满，我从教导队毕业后匆匆返回北京；又一年后，我自北京转业到了西安；再过一年，我由西安调入深圳物业发展集团公司，我在物业集团仅仅当了三年秘书，就被任命为海南新达开发总公司总经理。而任命我的主要理由，正是由于我学习过“工业与民用建筑”专业。可见河南南阳播撒予我的福气，是及时且是深远的。许多年里，每每想到此，我都对那一方风水宝地心存感激！

    我因此有了爱屋及乌的偏见，我再看河南的平原，便认定它是天下最好的平原；我再看奔腾在中原大地上的黄河，再唱激情澎湃的《黄河大合唱》，便认为黄河是天下最壮美的河流；我看河南的名胜古迹，亦觉得它的的确确是人杰地灵之地。诸葛亮躬耕南阳，隐居卧龙，刘备三顾茅庐之后出山，而后助刘氏建立蜀汉大业；李唐王朝原定都长安，不料到了武后当家，她便把目光投向洛水之滨，认定洛阳城才是风水宝地，于光宅元年，迁都洛阳；赵匡胤因黄袍加身而建立大宋王朝，他亦钟情于辽阔的中原大地，故定都开封。画家张择端的《清明上河图》，再现了汴梁在北宋时期的辉煌盛世。而清官包拯，清正廉洁，刚正不阿，铡美案，陈州放粮，为民请命，变成了老百姓心中的中国廉吏代表。

    许多点评历史的文章，简单地嘲讽皇帝有喜欢木匠活儿的，有喜欢写字画画的。但我认为，这两种爱好总比爱打仗、爱女色的皇帝好。这两种爱好起码是健康的，算得上是正能量吧。喜欢木匠活儿，是不是等同于推崇物理技术？喜欢书法绘画，是不是等同于着力发展国家的文化软实力？当我们自豪于宋代官窑的瓷器，唐诗宋词之宋词，或者眼见书画拍卖会上，宋代古书画刷新成交价格的时候，能不让人心生敬意么？

    在新中国的发展进程中，一代代中原大地上的共产党人励精图治，砥砺奋进，诞生了伟大的红旗渠精神，走来了人民的县委书记焦裕禄。新时代新征程上，“中国粮仓”河南周口的美名，也让作家蒋建伟先生创作的歌曲《中国粮》，再一次将全国人民的目光聚焦到中原粮仓的丰收景象当中……凡此种种，无不说明我们河南的历史深厚，文脉绵长，人民勤劳，生活幸福。

    如果要我回答“河南第一味”的问题，我恐怕也会陷入左右为难之境。因为，河南的美味太多。它们苦则有苦的难舍，辣则有辣的刺激，酸则有酸的爽口，甜则有甜的嫩滑。五味杂陈其间，排哪个是第一呢？胡辣汤。

    胡辣汤之所以有今天，西华县、周口市以及河南全省这近一亿人，其功大焉！

    河南是胡辣汤的省属故乡，而河南省周口市西华县逍遥镇，是胡辣汤的发源地。这一碗汤，在此调制、延绵了上千年。

    众所周知，河南是华夏文明之核心板块，周口乃河南的重要组成部分。周口，民国以前称为“周家口”，是明清时期淮河流域的一处繁华漕运码头，新中国成立以后，改为周口。周口之淮阳县，为春秋时期的陈国，百家姓中的陈姓发源地就在此；太昊陵，“三皇五帝”之首的伏羲氏墓地陵园就在淮阳境内；周口之西华县，既是“女娲补天”之女娲娘娘这个神话形象的故里，又是第一碗“胡辣汤”出锅的地方。周口之项城市，原为春秋时期的项子国，乃百家姓的项姓发源地。周口之鹿邑县，乃老子故里。周口之商水县，是三国时袁绍、袁术和秦末陈胜、吴广的故里。周口之太康县，是东晋谢安故里。周口之郸城县，老子曾在此炼丹。周口之沈丘县，是沈姓发源地。周口之扶沟县，生养了爱国名将吉鸿昌。他的就义诗：“恨不抗日死，留作今日羞。国破尚如此，我何惜此头！”至今响彻神州。

    年初，老家在河南周口的北京朋友蒋建伟先生快递给我一大堆年贺。他是知道我的与豫之缘的，所以他早就把我纳入了“乡党”的行列。于是，他每每收到家乡土特产，就要与我分享。

    到了腊月二十三，我的手机微信收到了不少致我“小年吉祥”的问候，年味儿自此日渐浓烈起来。可是这天天气奇冷。我外出回家，独自准备晚饭。因为防疫需要，我暂时不能与母亲同住，于是我把母亲在郊区住所为我做的“粉条夹馍”蒸在锅里。然后，我从建伟送我的年货中，打开一包胡辣汤料，按照包装袋上标注的食用说明操作起来：在锅里盛一大碗凉水，把胡辣汤料组装袋里的粉包、菜包、肉酱包、粉条包、脱水蔬菜包、醋包、香油包依次打开放入锅里，搅拌均匀后开火煮至水开即食。

    我在寒冷的室外，头皮冻得发麻，几声咳嗽也让我有些紧张，我甚至怀疑自己可能冻感冒了。可一碗胡辣汤，热烫着我的嘴，快活着我的舌，美味滋润着我的胃。风卷残云之下，碗已见底。“好不快哉，胡辣汤！”我好似水浒英雄喝干了三大碗白干一般，不由得感叹一句。

    你还别笑我肤浅。我偏激地认为，一碗酒水，即便是茅台，那也不过是清水与酒精的混合体罢了，但我面前这一碗胡辣汤呢，前文所见的这个包、那个包就有不少，每个包里的材料，又多是复合物——

    先说粉包：它由玉米淀粉、小麦粉、食用盐、味精、黑胡椒、花椒、八角、小茴香、辣椒、肉桂、干姜、高良姜、丁香、草果、橘皮、白芷、芝麻、食品添加剂构成。

    再说菜包：它由豆扣、豆丁、腐竹片、黄花菜构成。

    三说肉酱包：它由精牛肉、色拉油、鲜牛肉、鲜羊肉、食用盐、香辛料、水、鲜葱、鲜姜、酵母抽提物、味精、辣椒、牛骨抽提物、食品添加剂构成。

    四说粉条包：红薯粉条。相比之下，粉条包显得单一，但我九十多岁的老母亲一直说，红薯粉条是最好的粉条，她做菜用的粉条也首选红薯粉。

    五说脱水蔬菜包：脱水菠菜、枸杞、黑木耳、香菇、海菜、葱。

    六说醋包：酿造食醋。

    七说香油包：小磨香油。

    看看，七包汤料，包含两位数量的食品原料，你能说它不够丰富吗？你找找中外菜汤，比一比，试一试。俄罗斯的红菜汤吗？欧洲的奶油蘑菇汤吗？或者四川的酸辣豆腐汤？上海的紫菜蛋花汤？广东的老火炖汤？我不愿拿这个味道攻击另一种味道，因为我虽偏激，但我不会愚蠢至此，每一种汤、每一款味道，都有它们存在的价值。

    谁让我23岁时，在河南南阳成为军官？

    谁让我暗恋过河南姑娘？

    谁让我在南阳武侯祠把英雄崇拜？

    谁让我的青春岁月，在中原大地披上了浪漫的月光？

    行文至此，且容许我有偏心之慨叹——美味矣，胡辣汤！美地矣，河南！

    注：本版图片均来自网络